在一些重大国际问题上，特别是关于促进世界经济发展的问题，中德经常能够达成一些默契，这对世界经济的健康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记者/周彪 李克难

　　10月11日，中南海紫光阁，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与德国外长韦斯特韦勒的再一次握手，瞬间汇聚了全球媒体的关注。

　　虽然早在一年多以前两人曾在人民大会堂有过一次交流，但这一次的会晤，意义略显特殊。

　　外界注意到，就在这场会见之后的当晚，中德建交40周年招待会在北京国家大剧院举行。

　　而此前的2月和8月，德国总理默克尔已先后两次访华。

　　接待“铁娘子”访华时，李克强曾将中德关系定位为中欧关系的领跑者。这一次，他的观点同样令人瞩目：贸易保护是“死胡同”，协商合作才是共赢的大趋势。

两个信号的内在联系

　　9月初，欧盟委员会正式发布立案公告，对中国光伏电池发起反倾销调查。在中德建交40周年之际，这一公告无疑释放了一种不和谐之音，意味着中国企业即将遭受巨大的损失。

　　看到公告后，德国太阳能市场研究中心主任沃尔夫冈·胡梅尔认为，“向中国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对德国也不会有好处。”他解释说，“因为市场将受到破坏，德国的‘能源转型’之路可能会因此变得更长。”

　　这一事件，或许正是李克强副总理强调贸易保护是“死胡同”的一个缘由。

　　他在会见德国外长时表示，协商合作才是共赢的大趋势，希望德方积极推动欧盟从大局出发，妥善处理相关贸易摩擦。

　　李克强说，中德都是具有重要影响的国家和世界主要经济体，双方应着眼长远，在平等相待、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发展两国关系，扩大利益交汇。中德、中欧互为重要贸易伙伴，各方应共同维护良好发展局面，共同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中国光伏产业的发展和出口，对全球应对气候变化和可持续发展具有积极作用，有利于欧洲的绿色发展和扩大就业，双方是互有需求、互补双赢的关系。

　　对此，有媒体评论说，李克强的讲话指出，在经济危机的背景下，中德两国作为世界重要经济体、出口和制造业大国，以合作应对危机为契机，推动经贸等领域的合作迈上新台阶，不仅可以为两国应对挑战、促进经济增长发挥重要作用，还可以向世界发出主张自由贸易、反对保护主义、共振全球经济的积极信号。

　　会晤德国外长期间，李克强发出的另一个信号是，中方愿继续支持欧洲解决主权债务问题和推进一体化进程的努力。

　　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系教授刘立群接受《环球》杂志采访时谈到，“目前几乎各国都公认的一个事实是，包括德国在内的欧洲国家与中国进行贸易，客观上是有利于欧洲尽快摆脱危机的。”

　　由此可见，李克强发出的两个信号，有着内在的联系。

定位“领跑者”

　　李克强副总理此次会见德国外长，是今年中德高层互访的重要组成部分。8月底，李克强副总理还在北京接待了率团访华的德国总理默克尔。

　　当时，默克尔访华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她带来了财政、经济、环境、外交等7位内阁部长，两位国务秘书，以及众多德国经济界的重要代表。外媒对此评价说：“她几乎把半个内阁都带到了中国。”

　　8月30日，李克强会见默克尔时说，经过双方共同努力，中德关系已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成为中欧关系的领跑者。

　　“所谓战略伙伴关系，一方面是指双方加强了传统经贸领域的联系，另一方也指在此基础上加强了就有关国际问题的沟通和磋商，并在合作的层面上进行了拓展。”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问题专家张健对《环球》杂志解释说。

　　以双边贸易为例，中德之间的贸易额已由建交之初的2.74亿美元增长到2011年的1692亿美元，占中欧贸易总额的30%。因此，说中德关系成为中欧关系的领跑者并不为过。

　　“实际上，在一些重大国际问题上，特别是关于促进世界经济发展的问题，中德经常能够达成一些默契，这对世界经济的健康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邢骅说，“中德关系的发展，中德之间的默契，体现了两国领导人的长远眼光。”

　　邢骅还说到，“在欧盟对中国采取一些贸易保护措施的时候，德国也经常发出不同的声音，这显示了德国希望维护中欧贸易合作关系良性发展的愿望。”

　　默克尔8月访华期间，对于备受关注的中欧光伏产品争端，她公开表示，希望欧盟不要启动反倾销程序。与以前相比，此次默克尔没有纠缠于所谓的人权、知识产权等话题。这也令一些外媒惊呼，曾经的“铁娘子”到北京后真的变了。

难得的政府间磋商机制

　　在中国领导人与默克尔的谈话中，中德之间的政府磋商机制也成为一个关键词。

　　2011年，中德在柏林举行了首轮政府间磋商。今年8月默克尔率团访华期间参加的是第二轮政府间磋商。

　　这一机制由德国发起，目的是希望通过政府最高层的集体磋商来加强信息交流，就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意见并提出建议，加深了解与互信。

　　“近年来，中德关系在政治外交方面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高层互访特别频繁。除了中央级的互访，省州级的交流互动也特别活跃，由此来看，中德之间政府磋商机制的建立，正是这些互访发展到较高阶段后的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刘立群解释说。

　　其实自1972年中德正式建交以来，两国高层的互访一直非常频繁，但这中间，也经历过一些波折。

　　1975年，德国总理施密特访华。1982年后，德国总理科尔多次以联邦总理的身份造访中国。1989年，德国曾中断对中国的官方访问，但随着国际局势的缓和，德国经济东方委员会代表团于1990年访问了中国，中德政治关系开始了破冰之旅。

　　1991年4月下旬，时任中国国务院副总理朱镕基应邀访德，两国恢复了政治磋商。当年11月，德国经济部长莫勒曼赴中国访问，成为德国统一后首位访华的德国部长。1992年年底，德国联邦议院通过决议，宣布实现同中国关系的正常化。当时，德国外交部提出的口号是：“我们务实地看与中国的关系”。这一原则一直坚持到今天。

　　在科尔和施罗德担任德国总理期间，中德关系进一步深化。科尔曾提出“亚洲攻势”口号，号召经济界积极投资亚洲新兴国家，并将中国视为其亚洲政策中具有主导地位的国家。施罗德当政时期，中德关系因人权问题一度停滞，但两国关系在1999年重新恢复。当年11月，施罗德率领庞大的代表团访华，显示出德国希望进一步加强与中国合作的意愿。

　　“铁娘子”默克尔当政后，中德关系曾因她2007年会见达赖喇嘛而遭遇挫折，直到接下来的一年，两国关系才逐渐解冻。随后的四年，正如中国总理温家宝所评价的那样：中德关系进入成熟期。

　　2011年，中德在柏林举行了首轮政府间磋商。

　　“这一机制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讲是形式大于内容，但即使是形式也很重要。因为它显示了相互之间的高度信任以及对对方的重视。”

　　刘立群说，对于中国而言，这是唯一一个与西方国家建立的政府间磋商机制，这种相互信任是来之不易的。

相互重视不等于没有问题

　　“自2005年上任以来，默克尔已经先后六次访华，今年以来，默克尔已经两次访华。温家宝总理今年4月份也专门出席了德国汉诺威工业博览会，并与默克尔一起为博览会剪彩。”张健说，这正如李克强副总理所指出的，中国始终从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重视发展中德关系；德国方面也是如此。

　　不过，中德相互重视并不等于两国之间不存在问题。

　　刘立群说，在敦促欧盟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和解除对华武器禁运这两个问题上，德国的态度比较积极，但同时，它也会考虑背后的美国因素，所以，这些问题目前难以解决。

　　张健指出，虽然中德都提倡以和平方式解决国际争端，但在伊朗、叙利亚等地区热点问题上，两国的观点和立场有所不同。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足以影响中德关系的大局。“中德关系与中美关系不同，双方不存在结构性矛盾。包括德国在内的欧洲国家不会把中国视为潜在的敌人或竞争对手。因此，中德关系的发展前景还是应该看好的。”邢骅如是说。

配文：“国之交在于民相亲”

《环球》杂志记者/周彪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走向成熟的中德关系，不仅仅表现为经贸合作的深化，还体现于人文交流的扩大。”2011年1月6日，在柏林举行的中德工商界晚宴上，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高度评价了两国人文交流的重要性。

　　2011年年初李克强访德时强调，希望中德双方能够办好“启蒙的艺术”展览，“中国文化年”及“中德未来之桥”等活动。近两年，这些活动成了两国政府都高度重视的人文交流“大手笔”。

　　李克强访德结束后，1月30日晚，在柏林宪兵广场音乐厅，一场充满中国风情的音乐会拉开了“中国文化年”活动的序幕。这次“中国文化年”活动是中德建交以来中国在德国举办的规模最大、参与项目最多、影响范围最广泛的活动，全年在德国各地举办了超过500场各类活动。

　　4月1日，“启蒙的艺术”德国文化主题展览在修葺一新的中国国家博物馆盛大开幕。在长达12个月的展期中，来自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德累斯顿国家艺术收藏馆及巴伐利亚国家绘画收藏馆等机构的579件文物艺术精品，向中国观众全面展示了欧洲特别是德国启蒙运动以来的艺术与生活。

　　2012年5月14日，首届“中德未来之桥青年领导者交流营”在北京开幕。在10天时间里，中德40名青年专业人士围绕“低碳及可持续发展城市的21世纪观点”等7个议题进行了研讨。

　　今年是中德建交40周年，一系列其他文化交流活动正在陆续展开。9月12日，柏林中国文化中心举办了“我眼中的中德关系40年”高端论坛；9月19日，为40周年献礼的图书《问道高端——40位中德人士眼中的政治、经济与社会》在两国同时出版……

　　近年来，中德之间建立友好城市的活动也非常频繁。德国驻华大使施明贤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说，“一些大城市，如科隆和北京，杜塞尔多夫和重庆，已经先期建立了友好城市关系，这种城市伙伴关系不仅仅是在经济和政治的共同联系上，也在个人的生活中。我非常高兴这一趋势能够持续，双方能建立越来越广泛的关系。我想，德中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是不能缺失政治关系、经济关系和文化关系中任意一个的。”

　　近年来，两国之间相互留学和旅游的人数也在迅速增长。根据德意志学术交流中心驻京办事处最近公布的数据，目前在德国的中国留学生有23000人左右。2010年，德国颁布新规定，外国学生在德国留学期间可以享受到与本国学生完全一样的待遇，这也激励了中国学生前往德国留学。

　　“如果把德中关系比成一个人的话，政治关系就是大脑，经济关系如同肌肉，而心脏和灵魂则应该是文化关系。两国的艺术家、学生、学者等来自所有领域的人民之间的联系，才是确保两国关系的强大而广泛的基础，这是活力的来源，也是双方人民可直观感受的联系。”施明贤说。

(来源：2012年11月1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1期)